“古铜留下‘父债子偿’四个字,是因为他怕自己的罪报应在儿子身上,所以他宁愿终身不娶,宁愿断袖,宁愿无子。”
江鄂一猜即中。
季独酌垂下双眸:“如果是你呢?你可愿意用自己的不幸来杜绝一个后人的不幸?”
“季公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么……”扇子下,季楼主只露出一双淡淡的眼睛,冷冰冰的声音隐隐从扇子下传来,“江大侠,或者说梁上君子,你夜探我的消息楼也是父债么?”
江鄂微微一震。
季独酌淡淡的说着:“两年前,汉将会江家二少爷因你间接落入天陷身亡,但你不知道当年那个突然出现在天陷的神秘老头子是谁。是啊,你是不知道,可是天下总有一个地方能查的到,这个地方就是我的风雅颂。”
江鄂笑了。
果然。
他方才的一闪而过软弱全是陷阱,一贯的插科打诨也不过伪装,他早就习惯了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铮的一声——
江鄂腰间长剑凌空出鞘,剑气破空袭来,在不及眨眼的瞬间已经架上了季独酌的脖子。凛冽的剑风刺骨而来,季独酌眼睛一斜,满不在乎的用扇子敲敲颈边那把凶器:“江大侠,你剑法不错啊。”
江鄂冷笑:“你送我一个男宠的名头,江湖人便在背后揣测我在床上被你做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又哪来的大侠!”
“你既然有胆量进入风雅颂,就要有觉悟身败名裂。”季独酌淡淡的笑着,斜眼看着颈上的剑,“多好的剑啊,不知道,当年你心爱的江家二少爷可是被这把剑逼下天陷的?”
江鄂的耳朵里“嗡”的一声。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过去终于还是重新涌上心头。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那个从来不肯将自己爱恋说出口的孩子,那个只有自己一直默默关注他的孩子,那个性格和他的眼睛一样温柔多情的孩子。
那一年,汉江会的大少爷江逐云迎娶了桃歌姑娘,一直暗恋着桃歌的小少爷在婚宴上代替自己的哥哥拼命的向宾客敬酒。等到人走楼空,他一个人倚在雕栏玉柱,默默地望着苍天,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千片。
江鄂是大少爷手下的一个传令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便注意到了这个总是一个人想心事的少年。他胆小怯懦,却正直善良,像是一粒完全没有雕刻过的籽玉,久而久之便会让人割舍不下。那一天,那个清晨,阳光透过树林,落在清淡淡的蓝衣上,长剑反射出微熹的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定主意去结识他,结果却逼的他失足坠落天陷而死。
江鄂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剑却不曾在季独酌脖子上动脉移动分毫,只要他稍微因为痛苦而发抖,这个胆敢戳穿他过去的家伙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季独酌扇子覆面,冷冷静静的看着他,他说:“你真冷静,我以为你会想把我剁成肉酱。”
“……季公子,你如此想成为肉酱么?”
江鄂中的剑抵在季独酌的左胸,正对着他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两年前,他为了潜入风雅颂,不惜装疯卖傻,不惜自毁名声。一切算定,他却唯独忘了,堂堂风雅颂之主,又怎么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
他狠,而他更狠。
季独酌移开扇子,嘴唇上竟然有笑:“肉酱实在不符合季独酌的一概的审美,不试也罢,不过……你即使杀了我,你的二少爷也再回不来了。”
江鄂眼中凶性一闪,季独酌瞬间天地逆转,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马上拽了下来,后背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只脚却还挂在马蹬上。
江鄂的剑已经挑破了他胸口的衣服,锋利的剑尖抵他的胸口,江鄂的嘴角却也升起了笑容:“风雅颂之主没有武功防身,这边又是荒郊野外,我若杀了季公子你,估计也不会有人算到我的头上来。”
季独酌擦了擦手上擦破的皮肤,两根手指捏住江鄂的长剑,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不会。”
“哦?”
“第一,如果我死了,你永远查不出那个老头子是谁。你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做傻事。”
“那么第二呢?”
“第二……”季独酌移开了江鄂的剑,伸手整理好自己被割破的衣服,“因为我季独酌说过相信你,便是你会毁掉季独酌一生逍遥。”
“你还真是自信,不但自信,还很自满。”
“我只自信,但是不自满。因为你江鄂是个多情的人,你既会对那个孩子痴痴不忘,又怎么会来背叛我呢?”
江鄂冷笑。
他仰起头,将长剑重新插回自己的剑鞘,
季独酌坐起身来,从容不迫的解开拴在脚上的马蹬,然后起身,掸开衣摆的浮尘。
江鄂瞥了他一眼,哼出一声:“你到是一点都不怕。”
“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这场交易里既然达成共识,我为什么要怕呢?更何况……”他眼睛俏皮的一眨,“江大侠,季独酌早就说过喜欢你呢。”
听到对方用“交易”二字来形容彼此的关系,江鄂的眉梢挑了一下,不禁齿冷:“你的喜欢好生廉价,居然要和一肚子算计放在一起甩卖。”
“过奖过奖,风雅颂百年招牌,靠的不过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江鄂咬住牙关,一脸平淡无奇:“就不知风雅颂之主的‘喜欢’二字值几个铜板?”
季独酌笑了一笑,伸手向天,郑重非常的说:“风雅颂之主季独酌在此发誓,如果对江鄂的喜爱搀杂半点虚伪的话,就要季独酌众叛亲离,风雅颂一百五十七年基业毁于一旦……”
话音还未落,砰的,平地一声惊雷,打断了季独酌正在发的毒誓。
等等,这个雷的方向……
季独酌的手顿在那里,脖子僵硬的转弯转弯转弯再转弯,这个方向是……
江鄂面无表情的看着“打雷”的方向:“那边,好像是……风雅颂……”
啪嗒,季楼主手中的扇子直勾勾的掉在地上:“开玩笑的吧——”
江鄂凉凉的补充道:“……看情况,至少有五百斤火药。”
季独酌一声尖叫,打马冲向风雅颂。江鄂看着他风流没有潇洒不在的背影,很合时宜的想到一句话——人啊,果然不能太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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