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炽灯照得惨白的房间墙壁莫名有些晃眼，大厅里鸡翅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心跳如擂鼓一般响彻在我的耳边，“咚咚”、“咚咚”，在寂静冷清的世界里分外恼人。
我并不想听到这种声音，可是除了这个之外，我再也没能听到其他的声音。
我默默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将它们从门口处移回来。
唐于旭走了，出门了，摔门而出了。
我也说不清当时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在床上呆坐了一会，这才撑着身子下了床，把被丢得满地都是的衣服一一捡起来，再重新穿上。
很冷，也许是因为气温实在是太低了，那些衣服皆是冷如铁块，套在身上并没有给我那正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身体带来半点热度。
我坐回到床上，之前源于应激的屈辱情绪已然淡去，剩下惶惑不安顽强地留了下来，眼神飘忽间，看到鸡翅膀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瞅着我，见我没有并赶它走的意思，也就茸拉着脑袋钻了进来，一头拱进了我的臂弯里，我伸出手苦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低声道：
“刚刚吓到你了，是吗？”
自然不会有回应。
一只金毛犬怎么会有回应呢？
我叹了口气，拿过一边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拨打了唐于旭的电话。
漫长的呼叫声在寂静冰冷的氛围中被拉长了无数倍，到最后也只等来了冷冰冰的女声宣布对方无人接听。
我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而后打开了短信界面，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忖了半天，也只打了个问号发了过去。
等了十分钟，还是半点回复没有。
我有些无奈，干脆坐到地上，把鸡翅膀整个头都揽在自己怀里，冬日里的地板冷得我一哆嗦，心下更是觉得一片冰凉，好在起码鸡翅膀的身体是热的，能借我取个暖。
我自然是知道唐于旭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就跟我对这种必然会存在的感情冲突早有心理准备一样。
我只是，没想到它会爆发地这般猛烈。
这一个多月来我过的实在太舒服了，美好到都有些虚幻，我和唐于旭虽然没法天天见面，可是但凡见面必然会是处在一种你侬我侬的相处模式里，根本没有拿出哪怕一分一毫的时间去讨论一下那些不是那么舒服的话题——关于各自的雷区、关于两人间所有需要磨合的点。
我们聊天、亲密、聚少离多，在这段日子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争吵，也没有什么值得去介意的“疙瘩”。
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可以忽略了一些事而已。
在这段感情里，是唐于旭总在包容着我任性妄为，而这种我从来没体会过的待遇让我得意地忘了形，居然会残忍地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
可是感情的分叉并不是假装看不到就代表不存在的，令人厌烦的争吵是必然会发生的，区别只在于早晚、以及严重程度。
我有心理准备的……我预料到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失控。
也没料到这次迟来的争吵会是这样死局一般的惨烈。
是了，他之前明明跟我说过，他会介意那些能引起他吃醋的事，而今天的我居然愚蠢到做出“掩耳盗铃”的行为来——自顾自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做的很隐秘、自私到打从心底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有关系……反正他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
我在他面前为了另一个人失态，我在他身边为了另一个人出神、甚至因为思念而去特意翻看另一个人的照片，并且还在这节骨眼上拒绝了他的亲热。
我伤他如此之深。
太丑陋了……也许一开始我的拒绝是对的，那天我冲动之下对他爱意的接受，在本质上其实是一件极为不负责任的愚蠢行为。
也许……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情。
想必今天他也算是看清了我这个人，这一次的摔门而出就是我俩感情的终点，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远离我，疏离我，假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从此形同陌路、各奔东西。
每段失败的爱情结局不都是这幅样子吗？
我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我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鸡翅膀的脖子里，忍住了呜咽的冲动。
真短暂啊……
只有一个来月呢。
也许我何羽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手掌心上那条从小瞅到大的爱情线不早就告诉我了么？它支离破碎地被分割成了无数小段，就预示了我这辈子的感情会是磕磕碰碰的，无一善终。
我不信命，才会在上一段感情里撞个血流满面，又在这一段感情里伤人至深。
而这一次，纯属我自作自受。
……
舍不得……
可再舍不得又有什么用，他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去爱他。
我？
我只是一个流光了水的瓶子而已，即便是已经很努力了，可依旧改变不了我配不上他的事实。
“砰！”的一声，外面房门突然被狠狠打开后关上了，我惊愕地抬起头来，恰好就看到唐于旭沉着一张脸疾步走进房间里。
那张往日里英俊而阳光的面容此刻严肃如凝固的乌云，嘴角僵硬地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森冷的寒气更是比外面的寒风还要渗人，令人毛骨悚然。
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这种神情。
我有一种明明自己肮脏至极却被暴露在阳光下人群中的恐惧感，本能的松开了怀里的鸡翅膀，并向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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